Bruein.

一切皆流 无物常驻.

[SSHP] 旧闻录 02

——

尊敬的罗琳女士:


希望我的回信不至于太晚。我已收到你寄来的书,你的取材选定在波特先生的少年时候,却要坚持向我询问波特先生中年时候的生活。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权向旁人叙述这段旧事,鉴于我本人仅是一位旁观者,在未取得同意下,我只能基于我的见闻,向你说些也许包含大量主观臆想之事,其中是否涉及他们的隐私,我姑且写下来,先把评判搁置一边。是的,他们。说起波特先生,很难绕开斯内普。


我在目睹九一一事件后,接受过几年心理治疗,起初是向美国魔法部申请调任去境外,要把我调去哪里,我却是不在乎的,但因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魔法部认为我无法胜任涉及魔法界国际交流的工作,将我的申请驳回。


我原本只是一个麻瓜联络员,如果辞职,此后能去哪里呢?女士,也许你不知道,在那样的年代,与麻瓜打交道固然引起巫师们的新奇,但以此为本职工作却为巫师们所瞧不起,惟有打着研究麻瓜的名义去找谋生的出路。我给各国的魔法学校投递简历,大部分回复是:“十分抱歉,先生,我们并未设有麻瓜研究课程。”或“目前已有教授在负责该项课程教学,将来如有职位空缺,很期待与您的合作。”当时因将存款投入心理治疗,我的生活已过得捉襟见肘,陆续收到这样的来信,难免沮丧。


大概在快要打算滞留美国时,我收到一封来信,印漆上是霍格沃兹的章,写信人是斯内普,大意是邀我去任教。说是邀,字里行间却有种俯就的意味。我听闻英国的魔法学校也分了四个学院,其中的斯莱特林学院视麻瓜为低等物种,现任校长斯内普也来自斯莱特林。英国的巫师战争并未波及到美国,其中种种,我所知悉的也不广,传闻霍格沃兹的现任校长曾经是那场战争中的双面间谍,战后才为英国巫师界的救世主所平反。


我有关巫师战争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历史人物格林德沃,不过那是更为久远的事了。战争之中的真伪,谁又能确保。管它呢,虽然预感到任教的日子不会顺遂,我仍然踏上了飞往伦敦的班机。你坐过飞机吗?大概是坐过的,那时候英国巫师对麻瓜交通工具的认识还停留汽车。你们这一代可真是比从前开放了许多。女士,你能想象那时候的日子吗?巫师战争已结束了十年,期间,英国本土巫师界有长达七八年的时间花费在清理残余食死徒上。他们游走在各个角落,犹如窜街老鼠,得一个个从暗巷里揪出来,即便在灯火通明之处,魔法部、对角巷、霍格莫德,也许你无法察觉身边的人会是其中一员,他们的魔杖尖会向陌生人发出绿色的光,随着同伙人数日益凋零,他们明白自己要完了,而走到绝境的人往往会奋进余力。


这些境况是我从旧报纸中得知,在当时,我收集了一摞预言家日报,旧版,以此打发飞机上的时光,也为了解自己即将去往的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后来也从波特先生那里知道了些秘闻。你可能以为,一个会抛下故国、远去他乡的人该有多么莽撞。但并非如此,我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舍弃,我孤身一人,没有妻女,没有房产,仅仅我自己,自然是哪里都去得。我已经厌恶了行走在林立的高楼之中,一个个人如同一道残魂,白日里游荡,夜里也游荡,砰——突然有一日,飞机撞上高楼,不知名的人死了,他们一生中没有多少日子能和爱的人说上几句真话,就在风和日丽的某一天,彻彻底底与现世划清了界限。这是驱使我逃离美国的缘由,那天骤然一击,许多生命的消失,使我意识到自己数十年时间皆在一处荒漠中行走。我们生存,在这个来去匆匆且一切事物皆不明不白的现世,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也许会说,爱是人一生的终点。女士,你很相信邓布利多那一套,我有看过你寄来的书,唉,对不起,我真不应该对已故者不敬。


我最初落脚的地方是破釜酒吧。老板汤姆已近退休,伯恩斯小姐——也就是后来的隆巴顿夫人,已承担了酒吧中大部分的工作,她是位很和蔼的女士。因为瞧见我在立柱上站立了好一会儿,以为我有某些疑虑,专门放下清洁工作,向我安慰说:“别太担心,哈利虽然从傲罗司离职,但他既然发了通告,最后一名食死徒已经被逮捕,那么就是事实。”我想她是误会了,我只是在通过立柱上的报纸观察将来的同事。照片中的年轻人张挂着得体的笑,装束整洁,头发乱了些,镜片下有一双漂亮但坚毅的眼睛,手垂着,稳稳地握住魔杖。与我在早年旧报纸中看见的人大不相同,那张老照片里,年轻人大概是被镜头捕捉,醉薰薰地从暗色的酒馆扑出来,在雪地里摔了个跟头,又爬起来,混沌的眼睛被亮光一照,身体打着激灵,瑟缩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旧报纸剪下了那张照片,时间是二零零一年。


因听伯恩斯小姐的口吻,是与波特先生熟识,我与她攀谈了些许时候。为什么英国巫师们如此相信预言,认为一个年仅十七岁的救世主能担当战后重建的重任?按照旧年报导,战后处处是废墟,经济形势也凋弊惨淡,任何稍有理性的成年人都不应当盲目相信一个刚从魔法学校毕业的年轻男孩。在那时候,我作为异乡人,什么都不懂,但因为是异乡人,又隐隐约约明白。


“We just believe. ” 这是我最初得到的答案,来自与波特先生同辈的年轻人。


“不过,我们相信得没错,也是哈利在这些年亲手抓捕了不少食死徒,足足有一百三十六个,先生,这里可以瞧见。”她伸出手指往报纸上一戳,是印得清晰明白的数字,我不知道这些数字背后意味着什么。女士,你知道吗?


当夜,我并没有和伯恩斯多交流。因为第二天即是与霍格沃兹现任校长的会晤,为了通过面试,拿到那份工作,我连夜翻看了这些年有关霍格沃兹与斯内普的报道。监禁、平反、出狱,一个出色的间谍,他的经历与其他间谍大同小异,甚至还要好些,因为有救世主先生为他辩护。新上司看上去并不好相处,一张严酷的脸,与我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被皱纹侵蚀。

  

在一九九年,年初,预言家日报刊登了判决日那天的情形,宣判那一刻,波特先生坐在辩护人的席位,松软地瘫倒向椅背,手用力揉搓着半边脸,另一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有人在愤怒,有人在迷茫,大家都为着不一样的事物,而斯内普在看向波特先生,间谍先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目光却狠得出奇,撅住了波特先生的身影。大概是恨,被保护者对保护者的恨。


那时候我对即将身处的工作环境几乎不抱希望,一个满怀怨愤的上司,一个名气辉煌的同事,我带着绝望度过了在英国巫师界的头天晚上。


但我忽略了一点:时间会慢慢过去,人永远无法得知在这道长河中即将漂向何方。我在破釜酒吧与斯内普会面,此人坐下来时,一身从冬日带来的寒气,或许走得太快,寒气来不及散。他是个说话锐利的人,没有客套,向我询问教学计划。

  

在我说到一半时,他又摆了摆手,很不耐烦的样子。“这就是你对麻瓜的全部了解吗?他们吃什么,穿什么,如何生活。容我直言,在你身上,我看不出学校花费金加隆聘请你的理由。没人对麻瓜如何生活感兴趣,他们不是宠物。”他说。


那一刻,我明白了报纸上那些憎恶性质的评论之所以泛滥的原因。女士,不得不说,你书中保留了某部分真实,斯内普不是一个讨喜的人,很多时候,甚至让人觉得他能通过故意凌辱来取得些微快乐,一个卑鄙、尖锐的恶棍,但也不失为一个可敬的人物。


我转而谈论起麻瓜科技、制度,斯内普仍然是不大感兴趣的样子,神色饱含一般纯血巫师对麻瓜的傲慢,手指搁在酒吧的木圆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难怪这样的人会在年轻时候投入食死徒的行列。他为什么会为自己瞧不起的理念、人种,付出最宝贵的青年时期,甘愿当一名间谍?我承认,当时的我,即便才来到这一片陌生的土地,对许多人、事皆未亲身历见,我任由文字性的报道塑造我的偏见,未经思考,我如此草率地对一个人的一生加以评判。


“欢迎你来霍格沃兹。”斯内普先生说这话时,眉毛皱着,倦怠、疲乏,他看上去比我老,这是一张长年受苦的脸,因此也透露出希望他人受苦的意味。但我通过了面试,远离故国后,可以继续谋生,我很感谢他,这是我第二个想法。


当时是冬天,十分寒凉的冬天。斯内普先生对桌上的热茶点滴未动,走出了酒吧。

  

那时候大概是晚上六点,我琢磨着接下来的晚餐。为顺利但不算愉快的下午茶结账时,伯恩斯小姐告诉我,账早已被斯内普先生结算。

  

穿透过昏暗的酒吧光线,我转头看见伦敦街边往来的车流与过客和一个等待了少许时候的青年人。凛冽的晚风已经起了,夜色向街道翻涌,雪也开始下了,那是我第一年来伦敦,看见悄无声息的夜雪,大概为着冷的缘故,那个绿眼睛的青年人给斯内普先生绕上一圈围巾。肩背在此前是一直挺括着不愿屈下的,弯身时背对嘈杂的酒吧,斯内普或许是笑着,也或许依旧严酷,我不知道,年岁久了,记不清,但他到底低下了头。那位青年人大概也是笑了,他们并同着,在灰白的长街消失。


——A. 



TBC. 






(一篇没有剧情的回忆文,可能会坑,只是写些零碎的片段,大概是一个孤独异乡人通过观察斯哈在战后的平凡生活,企图明白什么是爱,但隔雾看花,最终什么都没搞懂的荒谬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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